篮球球赛直播

直播的尽头，是父亲沉默的掌声

屏幕的光在昏暗客厅里跳动。篮球赛直播正进行到第三节，解说员语速急促，像窗外骤起的夏雨。我把音量调小了两格——隔壁房间，父亲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，比任何比分更牵动我的神经。

这是父亲肝癌晚期的第三个月。疼痛偷走了他所有的夜晚，却偷不走他四十年的看球习惯。年轻时他是厂队后卫，如今连走到电视前的力气都没有。我举着手机走进他房间，屏幕上是焦灼的第四节。“爸，最后五分钟了，平分。”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，干燥的嘴唇动了动，没发出声音。

我把手机支在床头柜上，调整角度让他看得更舒服。篮球赛直播的声音很轻，像遥远的潮汐。他盯着那个小小的发光体，目光穿过屏幕，回到某个尘土飞扬的水泥球场。我看着他枯瘦的手指在毯子上无意识地起伏——那是在运球，我认得那个节奏。

终场哨响时，他忽然抬起手，很慢地，拍了两下。没有声音的鼓掌，为一场与他无关的胜利。我愣在那里，想起小时候他把我扛在肩上看球，我的欢呼震得他耳朵发疼。现在，他的掌声静默如深海。

原来体育最动人的部分，从来不在直播镜头里。而在一个儿子终于懂得，该如何为父亲接住那个即将落地的球——用双手，用沉默，用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“传给我”。夜色漫过窗台，下一场比赛的预告已经开始，但我们的加时赛，才刚刚启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