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深夜的哨声
凌晨两点四十分,闹钟在枕边震动。我摸黑起身,客厅的屏幕亮起时,欧洲某座球场正被灯光浇成白昼。这是独属于足球迷的隐秘仪式——在万物沉睡的时刻,我们醒着,与千里之外的九十分钟共生共死。
小时看球直播的APP界面泛着幽蓝的光。解说员压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,像在密谋一场盛大的逃亡。我蜷在沙发里,手边是微凉的茶。妻子和女儿在卧室安睡,她们的梦境柔软;而我的夜晚坚硬如草坪,每一寸都绷紧着胜负的神经。
比赛进入七十分钟,仍是零比零。屏幕右下角跳出“小时看球直播”的弹窗,提示另一场德甲同时开赛。我瞥了一眼,没有切换——忠诚是深夜看球者的第一美德。支持的球队一次突破被吹越位,我捂住嘴把惊呼咽回去,生怕惊扰这栋楼的安宁。忽然想起大学时在宿舍看球,进球时整层楼都会爆发出吼叫,床架被跺得山响。如今我们都散落在各自的深夜,像守夜的哨兵,隔着屏幕用弹幕彼此致意。
第八十三分钟,一个折射入网。我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,变成轻轻一挥。茶已凉透,窗外有早起的鸟试探地鸣叫。关掉屏幕的瞬间,球场喧嚣褪去,世界重归寂静。晨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,地板上一道淡金色的线。我悄悄回到床上,妻子在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。闭上眼时,那个进球还在视网膜上反复重播——这是属于我们的,不会吵醒任何人的狂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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